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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和司馬光在對人性的看法上,都有着怎樣的區別?

來源:風趣史記網    閱讀: 2.01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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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和司馬光兩個人因爲學術根基不同,政管理念不同,所以在“治道”上有徹底不同的取向。這是他們在觀念層面最大的分野。下面小編就爲大家帶來詳細的介紹,一起來看看吧!

更進一步地,在這個分歧傍邊還隱含着不同的哲學立場——他倆對人性的看法也不一樣。

王安石的人性論是:現實的人性遭到後天習氣的影響,是有善有惡的,可是人性最內涵的根源是善的。這是受孟子的人性論的影響。因爲人有善的根源,所以人心的本能是向善的,好的管理便是要把這個善的本能挖掘出來,提煉、擴大,變成準則和公共政策,變成一種從社會全體層面對公平、正義、功率、良善的尋求。一句大白話便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你看得下去嗎?我看不下去,於心不忍。所以要把這個“不忍人之心”轉化成一個關懷弱勢羣體,實現全體價值的“不忍人之政”,這便是王安石抱負的政治形式。

王安石和司馬光在對人性的看法上,都有着怎樣的區別?

那司馬光的人性論,則認同漢代學者揚雄的觀念,“性善惡混”。人從歷史經驗教訓出發,也會有類似的感覺:人性是不一樣的,有善也有惡。性善的是少數;絕大部分人是平庸的、可上可下的;還有不少人是骨子裏壞透了無可救藥的。所以好的治理是防範、制約,要用非常嚴格的綱紀、名分、法律、制度來維護,這是原則問題,絕對不能打馬虎眼,不能給那些千方百計想要作惡的人留下任何理論和制度空間。唐朝就很典型,開國時候就有個玄武門之變,唐太宗李世民殺兄弟、逼君父,就弄得唐朝的經學家、理論家們很尷尬,講倫理的時候就得留下各種彈性空間和餘地,就得說“父子兄弟倫常很重要,不能骨肉相殘,但是有時候呢,也是情有可原的”,不然太宗皇帝的面子沒法擱了。可是如果在政治理念的層面都不能明確高舉道義的大旗,那後果就不堪設想:武后篡權、骨肉仇殺、安史之亂、甘露之變,最後到晚唐五代藩鎮割據軍閥混戰,就是徹底人吃人沒下限了。所以在司馬光這裏,綱紀、名分、政體,比什麼都重要。

人性論不一樣,兩個人所理解的“天道”就很不一樣。王安石看到的“天道”的特點是:流轉、變化,在無常當中隱藏着某種規律,所以人要適應這個歷史時勢的變化、主動求變,有所作爲。而司馬光所理解的是一個相對靜態的宇宙和“天道”,他認同漢儒“天不變道亦不變”,綱常名分是天經地義,永遠不變的。所以政治的態度應該是謹慎守常,“利不百不變法”。

王安石和司馬光在對人性的看法上,都有着怎樣的區別? 第2張

因爲對“道”的理解不一樣,他們對皇權政治的理解也就有很大的差異。他們兩人都強調尊君,強調君主在政治體系中的重要性。可是他們強調的方式是很不一樣的。司馬光認爲君臣關係是政治中最重要的倫常,是絕對不可以顛倒的,所以必須尊君,必須強調君臣的名分,強調臣子的絕對義務。因爲皇權政治內在的脆弱和不穩定性,在這個事情上容不得半點偏差,否則王莽、曹操、司馬懿,就是前車之鑑。但是從另一方面,司馬光也特別重視對君主權力的制約,皇帝要守規矩,要用紀綱來約束。因爲歷史上見過太多腦子進水倒行逆施的皇帝了。所以政治想要保持不壞,最重要的就是“政體”,這個體立住了,一個王朝纔有可能長治久安。

王安石也很重視君臣關係,也強調皇帝的自我約束,但是他對君主的作用有一個很不同尋常的理解。這個理解來自於《周禮》“王與冢宰以道揆事”的觀念,意思是在一個發達的官僚政治體系當中,君王和宰相應該超越於官僚體系之上,不是完全按照這套規矩程序來辦事,而是要從道的高度進行不斷地反思和變革。因爲官僚系統是很容易導致“官僚主義”的,人浮於事、因循苟且,這些官僚們沒有變革的動力,就是一份工作混碗飯吃,照章辦事,這是應該的。但是皇帝和宰相一定要跳出官僚的思維,要有政治家的意識,有頂層思維。就像在化學反應當中,要主動扮演攪拌器甚至催化劑的功能,這樣整個政治體才能保持活力,否則很快就變成死水一潭了。所以王安石認爲,君主不能不守規矩,但也不能太守規矩,要有真正的主體性,要會乾剛獨斷,要懂得不次用人。總之,要不斷地想着如何變得“更好”,這纔是一個政治家應有的責任和擔當。

這種理念層面的差別,也決定了這場改革最後的命運。客觀地講,王安石變法在宋神宗朝,不僅沒有失敗,反而是非常成功的。富國強兵的目標實現了,有大量證據表明“民不加賦而國用饒”完全可以實現。從宋代保存下來的很多未經加工篡改的一手材料可以看出:宋神宗朝在土地開墾面積、市場繁榮程度、經濟發展規模都達到了宋代甚至是中國古代史上的高峯,神宗元豐時期的吏治是整個宋代最好的,就連民變——就是民間大規模羣體性事件——數量都是最少的。而且這些很多都是到南宋時期,由反對王安石變法的歷史書寫者記錄保存下來的,所以更能說明問題。

可是王安石變法最終還是失敗了。因爲王安石追求一個“更好”的變革理想。在中國古代皇權政治下,這個理想必須依靠皇帝的意志才能夠實現,否則寸步難行。

對於王安石來講,宋神宗是千載難逢的好學生:天資聰穎、謙虛好學,志向遠大,內驅力很強。所以他們兩個才能一拍即合。可是這麼好的宋神宗,還是有性格缺陷,做事情喜歡事必躬親。所以王安石罷相退休之後,他就大權獨攬,而且做事情不會抓大放小,執念太深、弦繃得太緊。就是那種一門心思奔着清華北大去,結果一次模擬考試沒考好,絃斷了,健康毀了,英年早逝。接下來呢,依靠血緣傳承的皇位,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沒辦法保證皇帝死了之後他老媽不會來拆他的臺,也沒法保證繼承人的政治素質。就算他兒子宋哲宗也是一個很不錯的皇帝,可從小生長在高壓環境中,弦比他老爸崩得更緊,二十來歲就英年早逝。再接下來,皇位終於傳給一個會放鬆的人了——宋徽宗,他老人家倒真是很長命,可是他最後把北宋王朝帶到溝裏去了。

王安石和司馬光在對人性的看法上,都有着怎樣的區別? 第3張

我認爲這是中國古代政治變革當中最根本的矛盾:王道需要王權作爲載體,但是王權的脆弱和不穩定,又決定了它承載不了王道的理想。所以“變革”會成爲一件高成本、高風險、不穩定的賭博性嘗試。一不小心,皇權過度膨脹,反而會帶來新的問題。反過來,固守祖宗之法,求穩、少變,各種意見相互制約,雖然效率低一點,處處掣肘,但是可以維持一個將就的平衡狀態。在這個背景下,我們就可以理解司馬光,理解很多反對變法的士大夫們——把改革的希望寄託在皇帝身上,真是太不靠譜了。恪守祖宗家法,保持“不壞”,成了一個理性的,也是穩健的選擇。宋代以後幾個王朝基本上都是按這個套路走下去了。

那司馬光成功了嗎?其實也沒有。大歷史告訴我們,政治真就像考試一樣,八個字“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不追求“更好”,很大概率就會變得“更壞”。政治如果沒有高遠的理想和目標,想要通過固守成法來維持一個王朝的體制長久不倒,是絕無可能的,元明清三朝都這樣,到中後期,一旦形成盤根錯節的既得利益集團,就是貪污腐敗、民不聊生。

所以,中國近代的革命和當代的改革,還是走回到了王安石追求“更好”的道路上來。“天下爲公”的理想,共同富裕的願望,成了整個社會的普遍共識。今天中國主流的政治文化,就是要求不斷精益求精的“更好”的狀態。這次抗擊新冠疫情就很典型,中國的態度就是更好、更好,還得更好,嚴防死守,直到把病毒消滅掉。因爲像病毒這樣的對手,不用強力的,甚至是拼命的態度去對付它,那就只能等着羣體免疫了。

這種對更好的追求,就意味着每次考試都是奔一百分去,壓力特別大,而且經常吃力不討好,很容易捱罵。但是,高水準的治理體系,也正是在這樣的捱罵當中,才能夠不斷錘鍊和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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