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知道:荀彧和曹操的讀者,下面本站小編就爲大家帶來詳細介紹,接着往下看吧~作爲曹操的第一謀士,荀彧爲何反對曹操稱“魏公”?
三國英雄論荀彧,還真別說,人氣那是挺高的。
不知道爲什麼,這幾年還看過不少人都從荀彧入手切三國。
講智謀,談戰略眼光,普遍都認爲荀彧堪稱當代三大軍師之一。
但他更吸引人注目的一點,就是在忠奸莫辨的曹操底下,扮演了一個真正的漢室忠臣。
《三國志》:“時年五十。諡曰敬侯。明年,太祖遂爲魏公矣。”
《後漢書》:“時年五十。帝哀惜之,祖日爲之廢燕樂。諡曰敬侯。明年,操遂稱魏公雲。”
略略看得出,《後漢書》更加強調漢獻帝對於荀彧的看重。
而雙方都同意的是,荀彧反對曹操稱魏公。
並且將荀彧之死,與曹操稱公兩件事做了必然的串連關係。
放在春秋戰國,公是低於諸侯王的。
稱個公有啥大不了?
問題在於,兩漢本無公爵,只有“安漢公”一個特例。
此公位在諸侯王之上,被加九錫。
安漢公是誰?
是王莽。
簡單點說,稱公對於東漢而言,就是“篡位”首部曲。
當重臣走上王莽的路,狼子野心,不言而喻。
而擋住這條篡漢之路的荀彧,難道不是大大的忠臣嗎?
可是。
荀彧真的是這麼堅貞阻擋,死而後已的漢室烈士……嗎?
曹操稱公,時爲建安十八年。
詔書爲憑,倒不能弄虛作假。
但荀彧是不是卒於建安十七年,倒是有些疑義。
有一份當代文書,很可能否定了自《三國志》以來的這個時間記錄。
陳琳所作《檄吳將校部曲文》。
《檄吳將校部曲文》的開頭就寫到:“子尚書令彧,告江東諸將校部曲……”
很顯然,這是一篇以荀彧名義發出,詔告江東孫氏政權,大漢要來修理你了的“檄文”。
事實上,曹操在建安十七(212)年底,跟建安二十一(216)年底,都曾經發起對孫權的征討。
而按照陳壽的記錄跟認定,能夠以荀彧之名發出的檄文,想必是建安十七年之戰,對吧?
可檄文中卻寫了:“昔歲軍在漢中,東西懸隔,合肥遺守,不滿五千。權親以數萬之衆,破敗奔走。”
這個事件看不出是什麼,三國也算是白讀了。
“張文遠威震逍遙津,孫十萬敗走小師橋”的合肥之戰。
發生在建安二十年。
而“軍在漢中”,也正好對應了當時曹操正在征討張魯,無法回返救援合肥的情況。
“二十年……三月,公西征張魯……八月,孫權圍合肥,張遼、李典擊破之。”
陳琳本人,更過世於建安二十二年初的大型瘟疫。
毫無疑問,陳琳這篇檄文,只能作於建安二十年的合肥之戰後,到建安二十二年間。
對應起來,那肯定是建安二十一年底,曹操所發起的征戰。
“二十一年……冬十月,治兵,遂徵孫權,十一月至譙。”“二十二年春正月,王軍居巢,二月,進軍屯江西郝溪。權在濡須口築城拒守,遂逼攻之,權退走。三月,王引軍還,留夏侯惇、曹仁、張遼等屯居巢。”
也就是按陳琳所作《檄吳將校部曲文》來看,荀彧在建安二十一年底二十二年初,還活着的可能性,都算是很大的。
那麼,荀彧的人設,會需要因爲這延後四年的死亡而產生大幅變化嗎?
我相信是不會的。
單純面對最簡單的部分:荀彧並沒有用生命去阻擋曹操的稱公,甚至稱王。
曹操稱公,時爲建安十八年。
建安二十一年五月,進爵爲王。
沒讀兩漢史之前,我認爲曹操進爵魏王,是更進一步嶄露野心。
但現在則否。
王莽並沒有成王,稱公之後的下一步,他是擔任了攝政假皇帝。
而踏上這一步之前,公認王莽毒殺了當時的天子。
曹操稱公之後沒有殺天子,而是殺了皇后。
《獻帝春秋》寫了:“彧卒於壽春,壽春亡者告孫權,言太祖使彧殺伏後,彧不從,故自殺。”
這邊是一個好的額外角度:表示當時也有人認爲,建安十九年,曹操殺伏後事,荀彧是站在反對立場的。
當然,《獻帝春秋》這段描寫,裴松之認爲把荀彧寫得也太過不堪。
但他可沒有質疑荀彧死於建安十七年,不應出現在此事之中。
說到底,曹操荀彧就此事爭執,發生在建安十七年前是可能的。
這邊借用這個史料,是要說明:荀彧反對曹操稱公,反對他逼宮獻帝。
但是不反對曹操稱王。
在曹操稱王時,荀彧未死的前提下,反應出來的是:稱王,是曹操的退讓。
是曹操跟荀彧、跟朝廷的政治妥協:孤非王莽。
也就是反過來說,曹操稱王不是走上篡漢最後一步,反而是被荀彧逼退了一步。
都說劉邦與諸侯有盟:“非劉氏不王,非有功不侯。”
可東漢當時面對的各地州牧侯爵,根本就亂了套。
注意了,劉邦並不是制定一條法律,也不是交代皇后太子。
“非劉氏不王,非有功不侯”的意思,本身就是“你們保我劉家,我保你們世代爲侯”。
是一個跟諸侯之間的盟約。
而漢獻帝手下,說白了只剩曹操一個諸侯,開個異姓王缺又怎樣?
你翻歷史底層,劉邦夫婦有意除異姓王,長眼睛都看得出來。
但異姓王原本的作用是什麼?匡扶漢室啊。
要除你異姓王,那也是因爲你打算匡漢室不是?
用一個“重新畫下道來”的概念,來看曹操的“進爵爲王”,大概就是這樣了。
但就算延後了四年,荀彧還是得死的。
人們最津津樂道,《後漢書》也取用的,就是“空便當盒事件”。
卻少把重點放在“彧疾(病)留壽春”。
因爲人們認爲,這時候是建安十七年。
可事實上,這是建安二十二年。
是廣義三國時代,遭逢最大瘟疫的那一年。
魏書:
帝(曹丕)初在東宮,疫癘大起,時人雕傷,帝深感嘆,與素所敬者大理王朗書曰:“生有七尺之形,死爲一棺之土,唯立德揚名,可以不朽,其次莫如著篇籍。疫癘數起,士人雕落,餘獨何人,能全其壽?”故論撰所著典論、詩賦,蓋百餘篇,集諸儒於肅城門內,講論大義,侃侃無倦。
隔年曹操也頒佈了新政令:“去冬天降疫癘,民有凋傷,軍興於外,墾田損少,吾甚憂之。其令吏民男女:女年七十已上無夫子,若年十二已下無父母兄弟,及目無所見,手不能作,足不能行,而無妻子父兄產業者,廩食終身。幼者至十二止,貧窮不能自贍者,隨口給貸。老耄須待養者,年九十已上,復不事,家一人。”
傳說中的建安七子,有四個也是這場疫病時掛掉的。自然,包括了陳琳。
還有司馬懿的哥哥司馬朗也是。
荀彧的最關鍵死因,其實就是瘟疫。
這場瘟疫帶走了大漢最終忠臣,也影響了劉備對曹操陣營發起的漢中之戰。
《三國志》是一個很複雜,很多人研究的課題。
其中隱藏了無數謎團。
荀彧的立場,不過是其中之一。
我這裏沒有打算去翻案,單純就是對他的生卒年提出另一個解讀。
延伸出來的問題反而是前面提到的:“曹操進王,實爲退讓”。
曹操的魏王國,在這個時代是特例中的特例。
特別大的土地,特別大的建制。
這從曹丕的文帝紀中透露出來:“二十二年,立爲魏太子。”
自劉邦從漢王晉升爲漢帝之後,就只有皇太子,沒有“國”太子了。
戰國七雄的儲君叫太子沒錯,但秦始皇一朝實未見“皇后、太子”之類的稱呼。
皇后,是劉邦的王妃所改。
皇太子,是劉邦的太子所改。
漢代國王的妻子,仍稱王妃。
儲君的正式名稱,則應該是世子。
但曹丕是魏太子,他的母親,是王后。
你可以不相信,荀彧的生卒年有誤(那還寫這麼多)。
但請一定要相信,曹操就是一個“千年傳統,全新風采”的變革者。
曹操是東漢末年這場變革的核心人物,變化圍繞着他展開,倒不能說所有的點子都是他自己發明的。
而最驚悚,最恐怖的地方是。
當曹操過世,曹丕不只繼任了魏王,還繼承了大漢丞相。
甚至,改元。
《三國志》:“太祖崩,嗣位爲丞相、魏王。尊王后曰王太后。改建安二十五年爲延康元年。”
《後漢書》:“二十五年春正月庚子,魏王曹操薨。子丕襲位……三月,改元建康。”
我可以爲您找一個,標準的改元記年法。
“熹平元年春三月壬戌,太傅胡廣薨。夏五月己巳,大赦天下,改元熹平。”
這是司馬遷發明的寫法:改元未必發生在年初,但一改就是“整個當年”都要記成新年號。
想必朝廷記錄也是同樣的邏輯。
但建安二十五年跟延(建)康元年卻是並存。
《後漢書》甚至沒抄對年號?
背後有太多的可能性。
比方沒事兒,一切都合情合理就是漢獻帝的新年號。
比方建康纔是東漢的新年號。
比方……延康是魏國的年號。
就陳壽的筆法而言,這樣解釋不是不通。
而以當時中國的說法,曹丕的行爲就不是改元了。
是“建號”。
當我們注意到魏王國有各式各樣的新發明,建號似乎也不是那麼不可思議了。
真三國時代,是一個全新的時代。
打開這扇門的,是牽着曹丕的曹操。
曹操的行爲,與其說是變法,或許用“變天”來形容更合適。
跟他的先行者一樣,他們想着的不是改變法律,富國強兵。
而是改變這個世界,改變所有的不正確。
曹操,走在了秦始皇的道路上。
光是用王莽套路,不足以解釋曹操的行爲。
只有放在秦王政的角度,才能看清楚從魏公到魏王,天子對曹操來說是什麼樣的地位。
荀彧是大漢忠臣,確無可疑。
曹操是忠是奸?
普天之下,古往今來,誰問過秦惠王、秦襄王、秦王政是忠是奸?
不論荀彧是卒於何年,當曹操踏上魏公的臺階時,荀彧對他而言就已經是過去式了。
曾經的“吾之子房(張良)”,已經追不上曹操的目光。
篡漢?不過是個笑話。
魏王之國宣示的,是取漢代之。
不需要當塗高。
他就是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