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8月,取得西西里島戰役勝利的盟軍決定在意大利南部薩勒諾灣登陸,然後直取羅馬,迫使軸心國成員意大利投降,使納粹德國更加孤立,從而加速二戰的進程。但由於缺乏充分的戰前準備,盟軍登陸部隊遭到納粹德軍的猛烈反擊,危急時刻,美國海軍驅逐艦“梅奧”號(DD-422)及時提供有效的艦炮支援,盟軍避免了被趕進大海的命運。
危機四伏的黎明
1943年9月8日,“梅奧”號驅逐艦隨盟軍登陸艦隊離開西西里島,駛入茫茫地中海。爲了保密,艦隊出發前,並沒有向水兵們宣佈目的地,不值班的水兵們心裏忐忑不安,不知道前方等待的是什麼命運。
離開西西里後,艦隊徑直向北航行。不久,水兵們就從收音機裏聽到意大利羅馬電臺的播音,這時艦上軍官開始向水兵們露出口風:艦隊將於次日在薩勒諾登陸。9月8日傍晚,又一則驚人的消息通過各艦高音喇叭傳來:“意大利發生反法西斯政變,新政府宣佈向同盟國無條件投降!”各艦頓時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水兵們緊張的心情立刻放鬆下來,他們普遍認爲即將到來的登陸作戰將會非常順利,甚至覺得迎接他們的將是意大利人民的熱情歡迎,而不會是殘酷的戰鬥。
然而情況遠沒有那麼簡單。意大利雖然投降了,但駐意德軍卻沒有撤走,德軍統帥凱塞林派兵佔領了羅馬,驅逐意大利新政府,還向薩勒諾增派部隊,並在薩勒諾海灣佈置了水雷,阻止盟軍北進。
9月9日黎明,盟軍艦隊抵達預定區域,運輸船隊開始在離薩勒諾海灘幾千米遠的海面上卸載“希金斯”登陸艇,掃雷艦則忙着清除出一塊長方形區域,以方便巡洋艦和驅逐艦安全進入陣位,以便用火力支援登陸部隊。此時,岸上一片寂靜,德國人似乎沒有反應,盟軍第一波與第二波登陸部隊遇到的抵抗微乎其微,但就在第三波登陸部隊準備跟進時,藏在掩體中的德軍機槍、大炮和坦克突然如暴風驟雨吼叫起來,盟軍登陸部隊死傷慘重,剛剛佔領的岸灘橋頭堡紛紛失守,眼看着薩勒諾要成爲盟軍的“滑鐵盧”!
該死的制導炸彈
爲了幫助登陸部隊脫險,盟軍戰艦試圖用艦炮轟擊德軍,但因掃雷進展緩慢,它們直到10時許才進入有效射程,而且只有三艘巡洋艦能與上岸部隊的火力小組取得聯繫,要知道如果沒有火力小組發出的射擊口令,軍艦射出的炮彈很可能傷及自己人。結果,盟軍艦隊在相當長時間裏無法壓制住岸上的德軍火力,特別是德軍有一門K5E式大口徑列車炮利用隧道“打了就跑”,令盟軍死傷慘重。這還不算,到了中午以後,德軍也出動大批轟炸機,對薩勒諾外海的盟軍艦隊展開空襲。
當時,“梅奧”號驅逐艦的主要任務是阻止德國轟炸機靠近登陸艦隊。9月11日,正在炮轟灘頭的美國巡洋艦“薩凡納”號被德國飛機投下的FX-1400“弗裏茨”無線電搖控滑翔炸彈擊中,不得不退出戰場。當拖船拖着“薩凡納”號經過“梅奧”號時,驅逐艦上的水兵不顧危險向這艘英勇的巡洋艦敬禮。鑑於德國人使用精度頗高的制導武器,“梅奧”號上的水兵們把神經繃得更緊了。
9月12日拂曉,“梅奧”號上不值班的水兵全都集中在甲板上,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天空。突然,一名水兵大喊:“德國飛機,從本艦主桅和雷達天線上方飛過!”槍炮軍士隨着喊聲轉動炮塔,發現該目標就在“梅奧”號頭頂上,但那裏是艦上高射炮的射擊死角,“該死的德國人可真會選地方!”一名炮手狠狠地罵道。
美國水兵們緊張得要死,但“德機”卻悠閒地跟着“梅奧”號,一點攻擊的意思都沒有。最後,人們總算弄明白了:那是一顆明亮的行星,精神緊張的水兵卻把它當成了德國人的“多尼爾”快速轟炸機。爲了躲避這架永遠都不可能投彈的“轟炸機”,“梅奧”號不斷做出劇烈的機動動作,把水兵們弄得都快吐出來了!
虛驚一場的“梅奧”號總算挺到油料補給時間。在薩勒諾前線,軍艦的所有油料都由停泊在近海的商業油輪供給,油輪上裝備有20毫米“厄立孔”機關炮,船員大多是平民。當有德國飛機掠過時,他們會架起火炮朝天空一通掃射,然後繼續進行加油作業。如果在和平時期,這樣的場景是不可想象的,美國海軍絕對不允許油船在加油的同時射擊,這樣很容易引燃油料。對正在加油的“梅奧”號來說,等待的時間是最漫長和最難熬的,那感覺就像一個人呆在巨大的、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桶”旁邊,既無助又恐懼。
很快,艦隊拉響了紅色警報,攜帶“弗裏茨”制導滑翔炸彈的德國轟炸機又出現空中。“梅奧”號很幸運地及時補充完油料,開始釋放煙幕以保護艦隊中的大型軍艦。水兵們後來得知,所有軍艦都被“弗裏茨”炸彈搞得焦頭爛額。德國人的企圖很明顯,就是要用滑翔炸彈把盟國軍艦趕開,因爲它們的艦炮正在把德軍取勝的希望一點點擊碎。
挽狂瀾於既倒
到9月12日,德國統帥凱塞林已在薩勒諾海灘集結了三個師的兵力,外加600餘輛坦克和自行火炮,他決心再努一把力,將灘頭的盟軍趕下海去。14日,德軍拼盡全力發動總攻,盟軍灘頭上的所有卸載工作都被迫中止,連司機和廚師等勤雜人員都拿起槍參戰。德軍攻勢異常兇猛,幾次都險些突破盟軍防線,局面岌岌可危。
“梅奧”號是第一艘對德軍反撲做出反應的軍艦,它與另一艘驅逐艦迅速進入艦炮支援區,向岸上部隊提供火力支援。在美國陸軍炮兵校射觀察機的幫助下,“梅奧”號平均每四秒就能發射一枚炮彈,擊毀了大量德軍坦克和火炮,被德國坦克兵驚呼爲“坦克切割機”,苦戰灘頭的盟軍步兵因此壓力大減。事後統計,僅在9月15日,“梅奧”號就擊毀了46輛德國坦克,而盟軍在薩勒諾消耗的127毫米炮彈,有60%是“梅奧”號的艦炮打出去的!
戰事進行得非常慘烈,“梅奧”號上的許多水兵都赤膊上陣,持續發射的艦炮身管變得滾燙,身管外壁上的油漆開始脫落,就連爲防止海水和其他雜質滲入而裹在炮管根部的防盾帆布也被烤焦了,不得不取下扔到海里。有一次即將打出最後一發炮彈時,炮手們已經把炮彈頂進炮膛,但由於害怕溫度過高會引起炮彈在膛內爆炸,炮手不得不將炮口轉向一片安全海域,把這發多餘的炮彈打出去。槍炮軍士發現,艦上所有炮管都必須立即更換,但此時除了繼續射擊沒有別的選擇,因爲德國人的坦克還在源源不斷地向盟軍灘頭陣地衝來。
9月16日,德軍集結殘餘兵力做最後一搏,“梅奧”號幾乎打光了炮彈,彈藥庫裏只剩下幾百發專門對付飛機的近炸引信炮彈和一些殺傷力不高的曳光彈、磷光彈。但這時盟軍已挺過了最危急的時刻,海面上雲集了盟軍大批主戰艦艇,就連航母也趕來助陣,艦載機甚至飛到德軍陣地上空實施近距離火力支援。最終,在盟軍優勢海空火力截擊下,德軍傷亡慘重,再也無法前進一步。德軍指揮官在事後的報告中稱,“當天的攻擊遇到對方海軍火力的嚴密阻擊,其軍艦射擊之精準、機動之迅速、效率之高超,令人驚歎。”
9月17日,在“梅奧”號及其他軍艦飛機的火力打擊下,薩勒諾方向的德軍開始撤離。海面上硝煙盡散,盟軍登陸部隊徹底鞏固了灘頭橋頭堡,通往意大利內陸的大門敞開了。
